数字化:浙江农村文化礼堂“新跑道”
烟雨江南,山水如画。当走进浙江省杭州市萧山区进化镇欢潭村的一处古院落时,书香弥漫,稚嫩孩童听雨落中庭,诵一卷诗书。清时村中大族之义塾,今日美丽乡村之礼堂。这处有着百年历史的古建筑,历经岁月风雨,依旧传承着耕读传家的农家文脉。
文化礼堂在浙江可谓一道独特风景,已成为广大农民的精神家园。2013年以来,浙江陆续建成了17804座农村文化礼堂,在500人以上的行政村中覆盖率超过了90%。今后,这些星罗棋布的礼堂,不仅会是乡村文化的“新地标”,还会是乡村未来的“新坐标”,这缘于接下来的全面升级。
浙江省委宣传部负责人表示,经过多年持续推进,农村文化礼堂已到了积厚成势、蓄力跃升的关键时期,能否成为具有浙江辨识度的“重要窗口”建设成果,成为助推高质量发展建设共同富裕示范区的实践范例,成为实现与社会主义现代化先行省相适应的人的现代化的基础平台,关键在于是否用了全局眼光和全新视野来打造升级版。
对此,在农村文化礼堂即将实现全覆盖后,接下来怎么建、怎样建好、建成什么样?浙江锚定“新跑道”:通过数字化改革赋能,打造特征鲜明的2.0版。最近,记者在一些先行先试的地区采访发现,尽管该命题才刚被提出,但数字化带来的“裂变效应”已开始大放异彩。
数字化让管理更高效
打开“浙江省农村文化礼堂智慧服务驾驶舱”首页,点击任意一个村庄的文化礼堂,都清楚可见礼堂概况、举办活动、人流量、点单需求等各类信息。通过该舱,还能全面监控各个礼堂的摄像头、数字大屏、音响设备、直播设备等。试想,如果一万多家礼堂,全都用脚去丈量,得花多少时间和人力,现在一屏在手,万堂尽览。
浙江省委宣传部宣教处负责人告诉记者,数字化改革并非简单技术嫁接,而是一场重塑性的制度革命,实现生产方式、运行方式、治理方式的转变。打造2.0版,浙江思路很明确:小场景、大应用,推动资源要素大整合、服务效能大提升;跨层级、一体化,省市县乡村五级纵向贯通,各部门间横向联通,破除人为壁垒和障碍;可量化、可评价,精准掌握基层群众期待什么、关注什么、需要什么。
对此,浙江先从顶层设计入手,以省级驾驶舱为总端,地方则只需切分建舱,避免了各自为战、重复建设。绍兴下辖的柯桥区,去年便完成了智慧文化礼堂的全覆盖,并打造了一个名为“文智大脑”的云上管理系统。省级平台正是在此基础上进行的完善提升。
在位于柯桥区文化馆的总堂,记者看到,每个礼堂的实时人流、活动情况清晰可见,后台通过对这些数据进行采集、管理和分析,最终呈现出各个礼堂的活跃度、各类群体的参与度、各项活动的欢迎度等评价机制,从而精准化对接供需。如此一来,哪个剧团、哪个节目被点单最多,哪类培训、讲座参与群众最多,管理者可对应增补调整,让活动更接地气,也更具人气。
类似的探索,在浙江颇有蔚然成风之势。嘉兴市利用信息化技术,接入人脸识别智能门禁、环境检测与净化、智能数字显示等,将书香文化礼堂打造成“无人值守”的自助借阅空间;而“运动家”智慧文化礼堂,则借助数智平台,打通各单位、各企业的运动场地资源,实行“一注册一打卡一记录”,实现场地可查、社群可加、指导可得、培训可享、健康可知。
数字化让供给更丰富
空间距离的遥远,是造成多年来我国城乡公共文化服务不平衡、不均等的关键因素。而农村公共文化服务的难点,就在于如何解决“最后一公里”问题,实现文化服务的可及性。记者发现,有了数字化之后,无论身处城市楼宇,还是行走乡村阡陌,都能均等化、零距离地获取文化服务。
走进位于宁波市海曙区石碶街道后仓村的文化礼堂,炫酷的数字阅读体验馆令人眼前一亮。小小空间,五脏俱全,有方言学习,有亲子阅读,有聆听宁波,有传统文化,八大板块,读者只需用微信扫码,就能点播。若是馆内看不过瘾,还能“带走”各种移动化阅读电子类文档,这让很多村民为之点赞。
有了数字化,不仅让内容资源得以进一步集成丰富,质量也得以显著提升。高雅艺术上山下乡,现在在山脚旮旯的偏僻小村,也能享受到文学、音乐、曲艺、影视等各类文化资源。
“文化走亲”是杭州市余杭区的文化活动品牌。如今,当地形成了30个村村文化礼堂联盟、4个片区文化礼堂联盟和15个特色文化礼堂联盟。通过直播,礼堂走亲实现了云共享。今年,余杭开展了30余场“云上村晚”系列活动,将一村一联盟的“小欢喜”,链接成了全网“大联欢”,观看量超过150万人次。
数字化技术让更多传统优质文化资源下沉到村,海量数字化新内容则通过云端进入礼堂,线上线下相融合,现代服务与传统服务相结合,也让更多体验性、互动性强的文化服务进入礼堂,来到群众身边。
华振栋是欢潭村的“文化管家”,今年5月以来,他就开始帮着镇里准备一台庆祝建党百年的文艺晚会。在萧山区,这样的文化管家还有25个,他们常驻各乡镇的文化礼堂,为村民提供专业水平更高的文化艺术培训。
据介绍,为了满足日益多元化、个性化的文化需求,萧山区财政每年拿出500万元,通过第三方购买服务,为乡镇提供80课时的专业培训。如此一来,各文化礼堂可根据需求,通过云上下单,个性化选择培训内容和时间。现在,该区每个乡镇,由艺术团、舞蹈团、合唱团、摄影社、文学社、书画社组成的“三团三社”成了标配。
对此,进化镇党委委员张艾理深有感触:“以前,都是村民自己找视频、跟着学,节目水平哪能和现在比。每次举办晚会,只需提前在云菜单上选好套餐,村里出演员,文化管家负责协调师资培训,整个流程公开透明、效率更高,农民还能自主秀文化。”
数字化让品牌更响亮
在静谧的乡间,品一壶好茶,读一本好书,是多少都市人的诗与远方。去年,浙江省重点打造了100家书香文化礼堂,这些礼堂书香味浓、设计感强,不少都成为了当地的网红打卡点。
品牌是最好的口碑,一个农村文化礼堂有了品牌,就有了吸引力、凝聚力和影响力。如今,“我们的村晚”“我们的村运”“我们的村礼”“红色唱响农村文化礼堂”等活动已形成浙江文化礼堂的特色品牌;“一村一品、一堂一色”,书香礼堂、非遗礼堂、古韵礼堂等一大批特色礼堂百花齐放。
值得一提的是,文化礼堂的功能远远不局限于狭义的“文化”,更整合了居家养老、妇女之家、儿童之家、医疗、法律、金融、社会治理等公共服务资源,既是新公共空间,也是便民服务中心。
在绍兴市柯桥区马鞍街道宝善桥村,家里的老人生病了,可以到文化礼堂预约挂号,堂内网络平台上涵盖了全市所有公立医院的挂号资源。“这项服务最受不会使用智能手机的留守老人欢迎。”管理员胡颖颖说,孩子高考不知道怎么填志愿,也可以到礼堂来,“去年好多考生家长就是通过预约专家讲座或现场连线来远程咨询。”
义乌市福田街道江北下朱集村是国内外饶有名气的“网红带货第一村”,集聚微商品牌1000多个、市场主体4400余家、社交电商销售人员3万余名,每年的电商成交额在200亿元以上。这里的文化礼堂,公益直播间常开,抖音、快手、拼多多等平台经常亮相于此,举办直播技巧、快速“涨粉”等各种实操培训,场场人气爆棚。在这里,礼堂更像是创业孵化园。
在义乌市的另一个村,和美道德银行占据着缸窑村文化礼堂的“C位”。说是银行,其实更像超市。货架上整齐摆放着洗手液、牙膏、保鲜膜等各种日用品。原来,这里是“和美积分”兑换点。村里根据环境保护美、睦邻和家美、乡村发展美、公益奉献美、自治守法美5个方面,制定了“和美指数”加扣分细则,老百姓可在此折算成“和美币”,按月兑换等额的生活日用品。在这里,文化礼堂发挥着乡村治理的功效。
曾几何时,传统农业社会中,乡村公共空间在新型城镇化的大浪潮下,逐渐衰落和消失,令人惋惜不已。而今天,数字化改革正从体系重塑、内容重建、管理重构、品牌重铸上全方位赋能。今天的浙江,农民身有所栖、心有所寄,那一座座农村文化礼堂,不就是新家园吗?